Saturday, January 9, 2010

有房出租(转贴)

一如往常的,在他踏出升降機,走在回家的長廊上,頭頂上的白光燈就前前後後地閃爍著亮了起來。
他穿著暗直紋的合身白襯衫,穿著小直筒西裝長褲,提著黝黑的公事包,架著一副黑色無框眼鏡,一雙皮鞋沒有刺眼的反光但乾淨滑亮,確是一個時尚上班族的樣子。除了他另一隻手上提著的一大包生鮮材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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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鐵柵與木門之間,他掙扎了一下。然後還是將鑰匙一往直前地插入匙孔,旋轉,順勢推開木門,走進一屋昏暗中。
落地窗外的暗晦,透過薄紗窗簾映了半廳光影。邁開熟悉的步子直走到廚房裡把食材放下,將煤氣爐開了中火,重溫一鍋隔夜的老火湯,然後倒下小半杯水再按下電飯鍋開關。
走進房間,卸下一身行當,他覺得有一股涼意迅速摸遍他全身的一抹薄汗上,他下意識地回頭。轉身,進了浴室。浴水淋在他的身體,一種熟悉的溫度,隔壁房門到底關了沒?他想。
這一間屋子,塞滿了記憶的味道,毫無空間。所以除了他睡的主臥室和那在滿堆書中有一張桌子的小書房,他一直都想把隔壁的房間租出去。
他其實並不想每天回到家就聞到這記憶的味道,那種帶著甜度的汗酸味,悶熱時還參雜著某種過度熟悉的腥羶味,秋爽時又晃蕩著一些爽身粉似的香水味。他根本不想再在這樣單一的氣味中生活。
所以他總想將隔壁的房間出租。他想要一些別的味道的侵略,融合甚或是霸佔,無所謂。但是,電郵一直沒有消息,電話也音訊全無,這房間到底甚麼時候才租得出去?他想。雖然也不急,然而味道已經越來越濃重了,剛剛開火的湯已經滾了吧!他邊擦乾身上的水滴邊開浴室的門走向廚房去。
米飯香已經包裹在那老火湯的濃郁中。他熄了火。開了蓋子先讓蒸氣飛散,厚重的香味立即掩蓋了任何撲鼻而來的味道。他裝了飯,舀了湯,吃飯。味道很夠,老火湯就要有老火湯的樣子,要夠耐性才可以。
他沒有讓湯、飯與他排成一直線。他讓湯往右一點放,因為媽媽說,食物擺成一直線不好,一來不順手,二來自私沒禮貌。他一直記著。他偶爾會聽見右邊有人在喝湯的聲音,他明知是誤聽,就像小時候家裡一家人一起吃飯,旁邊總有人在吃喝的聲音。他已經太習慣右手邊有人陪著他吃飯喝湯,這會生產錯覺,有時候他甚至轉過頭去想說話,或看一眼。
當他在洗鍋子時,就算眼睛不看,手的觸覺也要讓他發覺到那不規則的圓。這是這鍋子買了不久以後就被甩傷的。有時候他覺得這有點像是缺了尖角的心型,但是眼見就會知道其實一點也不。鍋子還是鍋子,總的來說還是圓的,而且缺了角的心就不叫作心了。
這是他們一起買的第一個鍋子,上一個是他家帶來的。只是這冬至與農曆新年間買的鍋子,還等不到夏天就被狠狠地摔走了型。那晚,鍋子的另一個主人,拖著胡亂填塞的行李不再回來了。
洗好了一切,他又開始站到料理台前,將一包生鮮食材洗切備料,然後準備依次丟進湯鍋開始三小時的煎熬。每晚這三個小時,他毫無意外地會想起他從品嚐到學會熬煮老火湯以後,熬湯反成了他這客家人的工作,那功成身退的廣東籍“師父”總是懶懶等吃,有時候還過來鬧他,讓他遲遲無法完成任務。
臨睡前將火熄了,泡隔夜,明天下班再滾熱就是一鍋最營養道地的老火湯。還要記得煮飯,只是一個人的飯真的很難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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