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為何哭泣(转贴)

劉欣把女兒帶到課室外，激動地握緊拳頭。

“媽媽，你為何哭泣？”

“佳加，媽媽將去新國工作，2年後才回來。你要聽外婆的話，知道嗎？”劉欣不捨地摟著只有10歲的女兒。走了後，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歸期。

“佳加，媽媽對不起你。”她自責，怎麼可以拋下女兒不顧。突然間，她有衝動想留下來，只要和女兒一起，即使留在這裡過最簡單的生活，她也願意。

一個男人步出車廂，在籬笆外與她四目相投。劉欣推開了女兒，既然決定了，就不可後悔。

“再見了，佳加。”劉欣忍著水轉身離去。一位母親就這樣拋棄了親生女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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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年後，劉欣回到老家，孤單一人。她站在大門外，佳加見到了她，不意外也不驚喜。

“為甚麼不問我這些年去了那裡？不問我為甚麼回來？”劉欣聲音沙啞。

“小時候我每天都盼著你回來，可是一年一年過去了，你還是音訊全無。外婆逝世了，你也沒有蹤影，仿佛人間蒸發掉一樣。我叫自己忘了你，或許你永不再出現了。”佳加淡淡地說，漠然得像對普通人。

“佳加，當年我是有苦衷的。你爸死後，阿勝一直很照顧我們母女倆，但他的家人強烈反對我們在一起。我們實在沒有辦法，才到新國工作開始新生活。”她痛苦地垂下頭。

“有苦衷就可以不負責任了嗎？”

“佳加，請給我一次機會。”

“很久以前，我們是母女，現在卻互不瞭解，好比陌生人。我們互不清楚彼此的生活，我們各有各的生活，河水不犯井水。”她忘不了媽媽，也不肯原諒她。當年她拋棄了她，她的傷痕是一生一世的。

“佳加不要這樣，我誠心誠意來看你。阿勝一年前發生意外死了，我……。”

“你走吧。”佳加的臉不見半分表情。

劉欣說不出的難過失望，慢慢地走出屋外。良久，她轉回頭，只看到老家的屋角，當年她走了之後，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。今後兩母女從身邊擦過，就如陌生人，沒有微笑，沒有問候，更沒有回眸。

佳加倒在床上，看著天花板，麻木地睡著。在夢中她到處找媽媽，一間房一間房地搜索，一次又一次地失望。她看到有燈光，走了進去，有一個人坐在陳舊的車衣機前。佳加失聲道：“媽媽”。媽媽的臉上有淚痕，佳加走上前問：“媽媽，你為何何哭泣？”

鬧鐘響了，佳加心一酸，眼淚模湖了她的視線。10年了，她以為很多事已經過去了，原來沒有過去，她只是避開那個記憶罷了。

佳加見到屋外有個小男孩，大約10歲左右。她期待媽媽會在那兒出現，所以不免若有所失。

“你認識我嗎？”佳加覺得男孩有雙似曾相識的眼睛。

“我見過你的照片。”

“為甚麼會看到我的照片呢？我從不送照片給人，你一定看錯了。”

“是你和她一起照的。”孩子肯定地說。

“她是誰？”

“我的媽媽。她很想見你一面。”

佳加整個人僵住了，孩子似曾相識的眼睛分明是媽媽的再版。媽媽不來找她，是不是知道她不會原諒她？可是可是她會原諒她嗎？

佳加牽著小男孩的手來到公園。她見到媽媽，大吃一驚，只見媽媽雙目無神，臉上明顯瘦了一圈，與一個月前判若兩人。

“佳加，謝謝你肯來。明天是你的生日，我為你縫制了一件裙子，希望你會喜歡。”

“這件裙子很漂亮。謝謝。”佳加知道只有把禮物收下，媽媽的內疚才會減輕。

“這些年來，這裡增添了不少高樓，市容大有改變。我年輕時，這裡只有雜貨店和一間舊戲院，還有人騎腳踏車沿路叫賣炸香蕉和豬腸粉。這些都叫人懷念，可惜時光一去不復回。”她幽幽地說。

“你為何如此感觸？”

“佳加，將來你會明白人有許多苦衷，不是說想做的好就可以做的好。像我，明知道你外婆病了，可是我不能回去侍候她。我不想念你們嗎？又不是，可惜我自己也有另一頭家，而阿勝堅持不讓我回來。我知道自己欠你太多了。”她的神情傷感。

“你並不欠誰甚麼，以前種種，一筆勾銷。我們明天一起過生日好嗎？我來煮飯，你應該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菜肴。”佳加用手拍拍媽媽的肩膀微笑，那是原諒的手。

劉欣點點頭，淚水緩緩流下。原來太快樂是會流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