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February 8, 2010

發生

一切就像往常一樣,上班的上班,上課的上課。正在上10點半課的凌文,突然被校長叫到教師辦事處。
校長說:“我們必須儘快疏散學生,讓他們回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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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麼啦?”大家奇怪的追問。
“外面有事發生。”校長說:“但,我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。我只接到政府方面的緊急通知,叫我們緊急疏散。”
“甚麼時候再來上學?”一位教師問。
“有關方面說會通知我們。”校長說。頓了一頓,又接著說:“你們最好到鄉下暫時避一避。
“好吧!”大家已經沒有其他選擇。
凌文疏散學生後,回到了自己的家。他本來也想聽從校長的勸告到鄉下避難,當他回到家裡,卻發現他無處可去。到鄉下避難,應該到哪個鄉下去?去的話,應該找誰呢?這些年來,老是呆在一座城市裡,凌文的生活空間只是這座城市,他已經放棄與其他地方聯繫的選擇。
曾經有朋友叫他出去郊遊,凌文說:“出去一趟,又累又花錢,受罪!何必自找麻煩?”
凌文情願留在家裡看光碟、睡大覺,自己煮飯來吃,難怪大家都給他安一個“宅男”的花名。不過凌文並不認為他是“宅男”,不過這種事,越描越黑,他覺得還是保持沉默算了。
那個時候,他也沒有感覺任何不妥,反正,雖然是一位教員,他的工作也挺繁忙,回到家,他往往只想休息,最好甚麼地方也不必去。凌文的這一輩子,最希望的,就是賺夠了錢,可以休一個最漫長的悠長假期。
今天,他卻面對生命中最難堪的一件事。校長的警告自然是有原因的,一定是為了他們好。問題是校長以為每一個人一定有一個“鄉下”可以回,即使沒有鄉下,至少也有一些可以投靠的人。
校長一定不知道,城市中也有類似凌文的人,這些人是一座城市的原住民,就是他們曾經從鄉下來、屬於鄉下,他們已經背棄他們的來處,回去的路已經給截斷,回不去了。
凌文打算索性呆在家裡算了。但他又想到校長發出警告時嚴肅的臉色。以凌文對校長的理解,若不是真的有一定的理由而且事情真的很嚴重,校長一定不會那麼說。
凌文突然給一位舊同事撥電話。這位舊同事和凌文一樣是孤家寡人,父母親當年為了所謂重質量不重數量,選擇只生育一個孩子,結果父母親逝世後,他們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。大家開玩笑時常常說:“我們這種人,大概死到腐爛了,也沒有人知道。”
當時,大家以為退休後可以養狗養貓,坐在搖椅上等待死亡來邀約。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會面對週三這種考驗。
接到凌文的電話時,對方說:“以前老是說忙,現在時間多了出來,又不知道該做甚麼好。
原來,放棄教師行業進軍企業的舊同事,一樣被指令馬上疏散。以工作為生命的全部的他,一時不能適應。何況,上司叫他往鄉下疏散,他完全不知道該往哪個鄉下去。
兩個人通過電話商量了一會兒,後來,決定結伴出去。
“我們走到哪兒就是那兒,好嗎?”凌文建議。
“好呀!”對方說。
本來,大家都是好靜的,但現在卻特別渴望有一個伴。
對方開車來載凌文。
剛剛離開城市時,路上很堵車。等他們越去越遠,他們發現,路上只剩下三三兩兩的汽車。大家匆匆忙忙的趕路,也不知道往哪兒趕去。相對而言,凌文和他的朋友比較悠閒,因為沒有目的,反而沒有趕路趕時的急躁不安。
他們逐漸去得更深更遠,來到一些偏遠的角落。這些地方,沉寂的有點像凌文城市裡的房子。最後,他們選擇一座很偏僻的小鎮居住下來。小鎮人口不多,就像校長指適合暫時居住到事情穩定才回去的地方,凌文本來認為他會習慣沉寂,居住不久後,他卻感覺太沉靜了點。他對他的舊同事說:“感覺有點住在墳墓裡的樣子。”
舊同事也有同感。
“很奇怪,怎麼以前住在城市裡卻沒有這種感覺?”凌文說。
“當時我們忙。現在時間多了出來,就覺得太無聊了。”
對,以前一直希望擁有一個悠長的假期,現在擁有了,卻感覺手足無措。凌文和他的舊同事現在只想快一點解嚴、快一點回返工作的地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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